段考第一天,天空灰蒙蒙的,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一遍,整座校园都笼罩在一层沉沉的压力之下。第一节是数学。林知夏坐在靠窗的第三排,yAn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,光线昏暗,闷得让人心烦意乱。她的手掌微微冒汗,考卷摊开在眼前,题目像是正在审问她这一周的熬夜有没有用。她深x1一口气,开始作答。铅笔在纸上飞快地推演、计算、写下答案,整间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翻页声与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。顾行之坐在她右前方,侧影乾净沉稳。他写字的动作俐落,每隔一题便停下来检查一次。林知夏瞄了一眼他稳定的节奏,也跟着安心了些。而另一头——沈川坐在靠墙的後排,离她约莫三排的距离。他一手握笔、一手支着额角,整个人倾进考卷里,眼神b任何时候都来得专注。他的空白格子越填越少,每写完一题,就咬一次下唇。心跳快得不像在考试,更像是某种悄悄燃烧的期待。这题她应该也会写吧?如果我也写对了,是不是就追上她一点了?她看到我分数的时候,会是什麽表情?这些问题在脑中盘旋。他甩了甩头,强迫自己回到解题状态,却发现掌心早已被汗浸Sh。进入後半段时,窗外开始飘起细雨。沈川写完最後一题,又留了五分钟逐题检查。连平常最头痛的测验,他也难得答得顺利。笔一放下,却没有松口气的轻松感,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静涌了上来。他忽然明白,这场考试,他想的不只是「考好」。他是想被看见。不是被老师,也不是被父母——而是被她。他知道她不会知道,自己这几个周末是怎麽熬过来的,做了多少题目,甚至连做梦都梦到段考考不完。她不会知道,因为他从来没说。他也不敢说。下课钟一响,教室瞬间炸开。有人哀号、有人欢呼,有人瘫倒在桌上动也不动。林知夏放下笔,r0u了r0u手腕,转头对顾行之说:「这次题目好像没想像中难。」顾行之笑着转过头:「嗯,不过第二大题很多人可能会写错,你有检查吗?」她点点头:「有,应该没问题。」两人低声讨论着刚刚的题目,而不远处的沈川,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没有cHa话。他收好文具,低着头离开了教室,连放在椅背上的补充讲义都忘了拿。接下来的考科像是一场又一场的拉锯战。沈川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卡在一题太久,他有节奏、有计画,甚至能空出时间来检查答案。这是他第一次,在段考里感受到「准备好了」的踏实感。但他也发现——没有多少人注意到。没有人知道他在早自习前一个小时就到学校,在教室前排默背公民条文;也没人知道,他是怎麽b自己每天六点半起床,只为了多看两页讲义。这些都不重要,真的不重要。唯一重要的是——她,也不会知道。他不是为了讨好谁才这样做的。但他仍旧有点难过,难过於这些努力、这些心思,好像最终仍只被他自己看见。段考第二天下午,最後一场结束。学生像被释放,走廊上人声鼎沸,笑声、抱怨声、讨论声交错而过,气氛难得轻盈。而沈川,背着书包,静静地走出校门,一句话也没说。他没有走向图书馆,也没有想起那本笔记本,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的位置。他没有回家,而是拐进学校旁的小超商,从冷藏柜拿了一罐冰的黑咖啡,坐到骑楼的椅子上,盯着雨水打在塑胶棚的节奏出神。他终於松了口气,也终於——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空。他做到了。他全力以赴了。而这一切,都是她给他的动力。她让他这个不Ai读书的人,愿意一题一题地算,一页一页地读,只为了能在她眼里站得更靠近一点。可是她还是看着别人。他望着远方,一口喝掉手中的咖啡,苦涩与冰凉一起灌进x口。他还是会笑,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调侃、打闹、说风凉话。但那些笑声背後藏着什麽,他知道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他只是希望——哪怕一点点,哪怕只有一句,她会说:「你这次真的很厉害。」周五中午,段考结束的隔天,成绩尚未全部公布,但几科模拟成绩已经由老师私下通知。林知夏站在理化老师办公室外,等着批改讲义时,听见里头传来一段对话。「沈川这次真的不错耶,数学进步满多的,错题减少很多,平常都吊车尾,这次竟然前段边缘了。」「对啊,我改到时还以为看错名字,那题测验他居然全对,我都怀疑是不是换人写的咧。」老师们的声音不算大,但门没关,她听得一清二楚。她一怔,脚下像被什麽轻轻绊了一下,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几秒。——沈川,这次考得很好?脑海里闪过他坐在图书馆某个角落,默背单字、埋头写笔记的模样,还有早自习时他意外坐在前排,神情难得地专注。那时她只当他是一时心血来cHa0,没想到——他是真的拼了。她忽然有点说不清,是震惊,还是……感动。下午下课後,林知夏在走廊转角看见了沈川。他一手拿着讲义、一手cHa口袋,低着头慢慢地走着,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麽数学题。「欸——沈川!」她忽然唤了一声。他被叫住,抬头,有些慢半拍地转过身。「怎样?」他的语气照旧懒散。「我刚刚听理化老师说,你这次考得很好欸。数学好像快进前段了对吧?」他一愣,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。「……还行吧。运气好啦。」他别开眼,嘴角却怎麽也压不住那一抹正在努力往上翘的笑意。林知夏歪着头看他,像是发现了什麽好笑的秘密。「真的很厉害啊,沈川。我还以为你只是嘴巴会讲,没想到你也会努力欸。」「什麽叫也会?我一直都很谦虚好吗。」他挑眉,试图维持原本的语气,但耳朵却明显红了一点。「低调成绩进步这麽多,也满不容易的欸。」她边笑边点头。沈川本想帅气地转身走掉,但脚却像黏在原地,整个人像是被风吹到一棵突然开花的树——有点不知所措,也有点想让人多看一眼。「你……真的觉得我很厉害喔?」他的声音低了一点,像是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。林知夏眨了眨眼,很认真地点头:「嗯。你如果这样继续下去,说不定真的能进前十名喔。」沈川被这句话击中,像被什麽甜到过头的糖衣炸弹炸中x口,脑子里整个人都在跳奇怪的舞蹈。她走了几步离开,他还定在原地没动。直到她回头看了一眼,他才赶紧别过头,假装在翻讲义。然後,他笑了。那不是平常拿来装酷的笑,也不是开玩笑的笑。而是一种——「我喜欢的人,终於看见我了」的笑。当天傍晚,他回到图书馆,照常坐到靠边那张熟悉的位置。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原位,他没有马上翻开,而是从笔袋里cH0U出一张便利贴。他写下:「今天有点飘飘的,因为我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,也真的被人夸奖了。」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「我觉得,如果你见过她本人,也会知道她的夸奖是有魔法的。」这次,他没有把便利贴藏起来。他大方地贴在她常翻阅的那一页空白处。她不一定会看见,也不一定知道这是谁写的。但他希望她感受到——有一个人,正在努力变成她故事里「值得出现」的角sE。笔记本阖上的声音,在夜里显得格外轻。他抱起书包离开图书馆,脚步b以往都轻快,像是刚跑完一场风不大的接力。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,虽然误会仍然存在,虽然她的眼神现在还停在别人身上——但这一句「你真的很厉害」,会在他心里,亮很久、很久。